原标题:应试教育下 中国的家庭都在为竞争而学习
应试教育下,学生负担很重,中国的家庭都在为竞争而学习,“不能输在起跑线”;但是中国的学校又在致力于让“所有的学生一样的好”,这是一个悖论。这就有了“龟兔赛跑”1.0版本。在2009年中国上海参加的PISA测试中,上海学生的标准差比较低,也就是说好学生和差学生的整体差距不大,同时低级思维项目(理解、记忆等)分数高,而高级思维(评价、判断、创新)等分值低于平均分值,这反映了应试教育过于重视书本训练、排斥学生的其他能力和机会,而标准差低则表明整体上学生之间成绩的差异小。也就是说,在“龟兔赛跑”1.0版的教育设计中,跑得快的兔子与跑得慢的乌龟差距很小,或者说跑得慢的乌龟不能明显输给跑得快的兔子。
在“龟兔赛跑”1.0版本中,学业负担太重了,教育开始减负,淡化考试,让城乡所有的孩子都能享受快乐的童年。然而,孩子快乐了,家长却焦虑了,因为减负后的校内教育的质与量都有所下滑,已经难以单独胜任教学育人的职能。与不断的减负同步,培训机构大量涌现,学而思、好未来等校外教育公司市值飙升,私立学校的教育质量不断提升。这时出现了王蓉教授所说的“教育的拉丁美洲化“,即减负使得大量中高收入的家庭逃离公共教育体系,去私立部门寻求更高水准的服务。今天在许多南方城市里,公立学校成为低劣教育机构的代名词。北京情况则复杂一些,好的的公立学校与各种校外市场、资本市场有复杂的嵌套关系。
教改减负的背后是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的对立。素质教育这一概念内涵模糊,更准确的定位是作为应试教育批判的武器存在。我们可以不知道什么叫素质教育,但是只要痛感于应试教育的严苛,素质教育似乎就天然获得了论证与认同的合法性。
我更愿意用“博放教育”和“精约教育”这两个概念来描述减负之后的“应试教育”和“素质教育”。这对概念来源于人文主义学者白壁德所提出的博放时期(era of expansion)与精约时期(era of concentration)之间的历史的钟摆。所谓“精约教育”,实践的是严格选拔和训练,信奉的是“吃得苦中苦,方为人上人”。所谓“博放教育”,一些教改名校,宣称提供你感兴趣的一切,成就你想拥有的一切,奉行同情宽容的个人主义、人本主义,强调解放,甚至无序与无纪律。现实中,这两种理念型常常嵌套在一起,呈现复杂的样态。学生3点半放学以后,可能直接到校外教育机构里去了。也就是说,学校的博放实际上高度依赖家庭与校外的精约训练。
精约教育,如一些教育评论者所言,是要把向上的动力如同一部发动机一样安置在学生心中。学校用一套细致严密的制度,确保学生发生身心的蜕变,养成终身受用的习惯和品质,在苦中苦背后是习惯养成、意志磨砺,是高卓的快乐,这是一切精英尤其是平民精英的自我塑造的艰苦历程。而在博放教育中,学生不仅能够选择学什么,还能选择什么时候学、在哪里学、跟谁一起学,以什么方式学;取消班级和班主任,拆掉教室中的讲台,老师站在学生中间;尊重学生兴趣、制订个性化的课表,为私人定制未来。
从这两种教育理念的对比可以看出来,中国社会发生了断裂:大城市的社会中上阶层开始享受素质教育的成果,而中小城市与乡村的社会中下阶层信任和选择的仍然是应试教育。
也就是说,中国社会的中上阶层和中下阶层在对继承人的培养途经上、对精英的塑造方式上,发生了明显的分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