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标题:教育异化下的“竞次赛场”,我们在比什么?
社会阶梯意象上的“腹背受敌”,使得深陷其中的每个人都想在竞争中获得胜利。而当教育被异化成一个战场的时候,学校就会被扭曲为一个竞争的赛场。
内卷源于焦虑,焦虑引发内卷,两者相互影响,恶性循环。其背后很大的一个原因在于我们身处竞争的社会。是不是谁在竞争中打败对手,谁就赢得了未来,赢得了世界?我们究竟在比些什么?
刘云杉认为,适当的竞争其实是一种有效的方法,通过教育领域里的竞争使得阶层流动起来,竞争是应该的。但目前的问题是过度竞争。
这里涉及到两个需要思考的问题,一个是我们当前的竞争机制,一个是现象背后更深的制度逻辑。
“我们先要思考,在目前激烈的教育竞争环境下,我们是在竞优还是竞次?”这里,刘教授引用了拍卖中的一对概念。
所谓竞优,是指谁能够真正创造新知识、能够做到真正有所突破,其能够创造的价值就更大,因此其自身价值就会被高度重视;
所谓竞次,即为一种逆向竞标战:在这种竞标模式下,所有人都不能犯错误,不能有任何风险与瑕疵。大家的特点趋同,不具备独特优势,所以只能凭借谁价格低廉谁才可以取胜。
这中间有一点需要考虑:想要有所突破,有所创新,就要在一定程度承担失败的风险。
“学术界的竞优是看谁的东西能留得下来,能经得住时间的检验;竞次是数量多,好像秀肌肉一样。我们是否为那些真正敢于创新,敢于突破的人提供了敢于失败的空间?”刘云杉提出了一个问题。
目前,整个社会的教育观点是不能失败、害怕失败。学生的每一个科目都不能有太多的瑕疵,每个人都害怕风险,害怕失败。
这恰恰就卷入了“竞次”的机制当中——通过不断刷题来保障万无一失,经过严格的时间管理、培养刻苦耐劳的良好品质、可以承担单调乏味的学习任务等等,这样培养出来的人可以在群体当中成为优秀的佼佼者,但这并非就具备了卓越。
如果这些人不能被界定为 人才,就要与高技能、低工资的劳动者处于一场竞标战当中。他们拥有与低端劳动力相同的习性,最多也就只能成为一名好的中层执行者。
“我们应该为创新、开拓提供土壤与空间,应有承受失败的风险,这是制度和国家层面需要思考的问题,而不是一家一户的问题。”刘云杉如此强调。
诚然,在比赛号角吹响之前,我们需要审视,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赛场,兔子跑得再快,到头来也只是在跟乌龟比赛。
此外,在她看来,教育应该被视为一个整体,不能只重视计划内的数据和指标,而忽视了负面的效应。
目前,校园里的孩子们看似因为课业减少、评价多元而变得自主愉快,但其核心竞争却已被转移到了校外。
不唯分数论之后,评价又要怎么开展呢?旨在公平、均衡的基础教育与旨在创新、分层严重的高等教育之间存在着巨大的矛盾。这中间的鸿沟目前只能靠家长来靠“鸡娃”填补。
不止如此,多元化教育发展的今天,教育慢慢开始走向商品化,掌握资源优势的人们其起跑线是不同的。
在多元教育选择下,资源加偏好等于选择。想要实现跨越,将变得更加困难。
这一切的一切,使得原先旨在促进阶层流动的教育竞争变得异常复杂,且越发使人走向分离,走向对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