群体免疫后的英国 留学生回国一票难求
发表于2020-04-13 15:16:27
摘要: 原标题:群体免疫后的英国 留学生回国一票难求 王婧宜在剑桥大学中国研究系攻读博士,今年是第二年。本来她一直期待3月13日的学院150周年庆舞会,很

  原标题:群体免疫后的英国 留学生回国一票难求

  王婧宜在剑桥大学中国研究系攻读博士,今年是第二年。本来她一直期待3月13日的学院150周年庆舞会,很早就买了票。当时,英国的确诊病例在300左右。她的一个朋友劝她,不要去,按英国目前的政策,整个局势一定会恶化。她极不情愿地退了票,为了安全,还提前退了剑桥的宿舍,和朋友一起搬到一个独立公寓居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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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没想到,疫情真的在几天后急转直下。从3月10日起,英国每天的新增确诊病例都在100例上下,舞会前一天,新增了207例。此前,在1月31日首次确诊两例后,几乎整个2月,英国的确诊病例一直是个位数,而且没有死亡病例。“3月上旬之前,英国的确诊一直是非常缓慢地增长,所以一开始我们也不太担心。”王婧宜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。

  退票后,王婧宜给学院发邮件,建议舞会改期。“作为一个中国人,我知道过去两个月内中国发生了什么事情,希望不要在英国重演。”在邮件中,她这样写道。学院回复称,国家防疫部门和健康部门都认为没必要取消大型活动,所以无需恐慌,舞会也不会取消,但会在现场提供消毒洗手液,也要求有感冒、发烧症状的学生不要参加。舞会当晚,尽量减少亲密接触的活动。

  3月13日是个周五,在英国一向有“喝一杯”的传统。和此前的每个周五一样,酒吧里的年轻人在热烈交谈、举杯,学院舞会照旧。不同的是,这天王婧宜搬进公寓,开始了她计划中的“自我隔离”生活。别人在跳舞,她在囤粮。15公斤大米、100卷卫生纸,这是她和另外两个舍友未来3个月的储备。

  舞会仍在继续,王婧宜当时感觉,“和整个世界是脱轨的”。也在这天,她接到了父母的电话,要求她尽快回国,在学业、回国感染风险和继续待在英国的风险之间反复权衡后,她决定回国。

  但很快她发现,根本订不到票,直飞已经不可能,二转或三转的票,订上后航班总被取消。最后,通过她父亲认识的一个票务,终于买到一张辗转30个小时的机票,只需要中转两次,相比别人,已经足够幸运。她有个朋友,至今仍没有买到票。

  “我们真的非常崩溃,回国这个决定已经很难了,会耽误很多事情,但是后来发现回国却更难。”她感慨。

  张艳琼买票更早,她原计划3月24日从伦敦经深圳回老家云南保山。3月6日,深圳航空说航班暂时停飞,最早可以改签到3月29日,在她签证到期前一天,但也无法保证。她担心如果再被取消,就会困在英国,所以决定退票重买,马上回国。

  当时,英国只有144例确诊,留学生群体也还没有大范围的恐慌,但她搜索后发现,直飞已经从三四千元涨到近三万元,而且票极少。一转和二转还有不少,但很多是在法国、西班牙这类疫情较严重的国家,风险很大。最后,她通过朋友认识的一位代理买了两天后在斯里兰卡科伦坡中转,上海入境,再转保山的一班航线。

  在伦敦希思罗机场临要起飞时,张艳琼突然收到科伦坡到上海的航班被取消,航空公司帮她搜索替代航线,先是从科伦坡经曼谷去上海,改签后几分钟,这班也被取消。再改成经新加坡去上海,操作间隙又被通知取消。最后一个方案是,经吉隆坡飞上海,但要滞留超20小时。当时,离起飞不到半小时,她还没安检,同意后就开始“生死时速”。在登机口,乘务员正拿着一个秒表一样的计时器倒数,10、9、8、7……她一踏进舱门,乘务员马上按了一下。舱门关闭,却仿佛打开了另一个“盒子”,张艳琼随即开启了辗转四个国家,六个机场的“魔幻之旅”。

  “我算是较早一批回国的,在我开始隔离后两三天,鲍里斯政府召开了第一次疫情发布会,‘群体免疫’政策出台后,回国的留学生激增。”张艳琼说。

  《中国新闻周刊》通过各种“回国群”了解到,在3月10日到3月22日的两周内,尤其是在3月16日之后,至少有数百名留学生“逃离”英国,他们抢票、研究各国的出入境政策、寻找冷门航线,在跨越五大洲的不同国家转机。这个过程中,还有不少人因为政策的临时变动滞留在中转地。

  这股“回国热”持续了十几天。最近,由于机票更难买,英国防疫政策转向积极,回国留学生开始减少。3月19日,北京新增境外输入确诊病例中,5例都来自英国,23日这个数字降为2例。

  在北京新国展集散点工作的一线检疫人员向《中国新闻周刊》回忆,从3月16日那周开始,明显感觉到入境的留学生增多,此前一周,平均每天的入境留学生少时是个位数,最多也就二三十人,但第二周每天增加至一两百人,其中很多都来自英国。

  经过30个小时的飞行后,3月21日下午3:30,王婧宜终于回到了杭州。担心航班取消、担心被传染、不敢上厕所、错峰吃喝,以及给马桶座酒精消毒,她把一路的经历称为“逃难”,“一路都提心吊胆”。

  尽管费尽周折,冒着这么多风险,但是“这次疫情确实是让很多留学生转向更加相信中国,相信中国现在的处理办法。”王婧宜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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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群体免疫”之争

  在英国的中国留学生,集体性恐慌始于3月13日。此前一天,英国确诊病例达到562例,此后以每天新增200多例的速度爬升。但数字并非引发恐慌的直接原因,“最后一根稻草”是3月13日英国首席科学顾问帕特里克·瓦兰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出的“群体免疫”政策,并首次提到感染率有可能达到60%。

  英国有6600万人,如果其中的60%感染上新冠病毒,也就是约4000万人。“由于绝大多数患者是轻症,当更多的轻症患者感染病毒后,就会减缓疫情的传播,以防它在明年冬天卷土重来。同时,也利于保护那些最脆弱的人。”瓦兰斯补充说:“我想,它(新冠)很像一个年度病毒,会在每年季节性的传染。”

  张艳琼记得,3月13日当天,她的微信朋友圈里一整天都在讨论“群体免疫”。留学生们普遍认为,这是英国政府对每个个体做出的极不负责的行为。

  也就在前一天,英国首相鲍里斯·约翰逊首次召开疫情发布会,提出英国的防疫进入第二阶段“延缓”,引起舆论的广泛质疑。

  鲍里斯指出,“延缓”政策是为了延缓疫情高峰期的到来,尽可能减少社会遭受的损失。他说,如果能让疫情晚几周暴发,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(NHS)就可以负担的更多,而且随着天气转暖,患有普通呼吸道疾病的人会越来越少,也会给新冠患者腾出更多床位。与此同时,也有更多的时间研究疫苗。

  鲍里斯直言,必须要在最合适的时间采取合适的措施,以期得到最大化政策的效用。现阶段“合适”的措施包括,轻症患者在家隔离七天,70岁以上老人和有严重健康问题的人不要坐游轮,也尽量不要进行国际旅行。

  而就在同一天,意大利累计确诊15113例,死亡1016例,首次破千。西班牙、法国、德国,日增均破百。与英国毗邻的法国,总统马克龙当晚发表电视讲话,宣布所有学校自3月16日开始停课,并称“新冠肺炎疫情是法国近一个世纪以来遭受的最严重的卫生危机”。

  但鲍里斯在疫情发布会上强调,根据科学家的建议,取消像体育赛事这类大型公共活动对病毒的传播影响很小,并且英国现在不会关闭学校,“我们对此要反复强调”。他还建议,如果人们发现自己有症状,尽量不要拨打急救电话,最好先在网上自己查询信息。

  对此,工党影子大臣约翰·麦克唐奈马上嘲讽道:“约翰逊把他自己和应负的责任也‘自我隔离’了。”

  英国前卫生大臣杰里米·亨特则指出,像泰国、新加坡这些控制疫情较成功的国家,在暴发的早期就采取了严厉的“社会隔离”措施,而英国暂不采取关停学校这类措施,令人担忧。

  英国世界权威医学杂志《柳叶刀》主编理查·霍顿也对英国政府采取的策略予以警告。他认为,在意大利发生的一切,就是英国几周后将要面临的现实。政府没有为此做好准备,没有让公众认清现实。他还说,英国政府正在“与公众玩轮盘赌”。

  事实上,3月13日瓦兰斯提出“群体免疫”政策时,也指出,英国四周以后就是现在的意大利,届时死亡病例可能会破千。

  埃克塞特大学人文学院世界中国研究中心主任殷之光指出,“延缓”政策的重点是保存资源,而非积极主动进行确诊与救治。鲍里斯政府站在“保经济”的角度,想要拉长疫情传播的增长曲线,背后的逻辑是,在NHS只有有限床位的情况下,如果短期内收治过多患者,会出现医疗挤兑,造成NHS崩溃,形成社会恐慌。

  “这是一个保经济的方案,抗疫方案只是它的一部分,但不是一个危机处理方案。”殷之光说。

  殷之光还表示,这个逻辑表面没错,如果减缓检测和确诊的速度,可以减少社会恐慌,尽可能维持日常经济、生活的现状,直到政府熬过这段流感季。但一个前提是,英国政府在赌,新冠肺炎的重症率是不变的。“这只是掩耳盗铃,尽可能维持岁月静好的幻觉。”

  事实是,在瓦兰斯提出这个概念两天后,英国卫生大臣马特·汉考克就指出,“群体免疫”不是政府的目标,也非政策,只是一个科学概念。

投稿:qingjuedu@163.co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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